我们要寻访的老船工
已停下手中在造的船
来到江边
他要划船带我们
在金沙江上游一段
江风一阵阵吹
老船工却从从容容地划船
我差点以为就要有船歌号子
冲破他的腼腆从口里唱出来
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十年
他早已摸透了这段江的脾性和变化
也对风的路数了如指掌
所以才足够的气定神闲
令人心安
可恼的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
卷起了似乎整片河谷的沙
我们背着风遮着头
风沙也没减少多少
我始终想象不出
不远处那些河滩边的芭蕉树
如何承受这样四面八方的风沙呢?
风沙略停,我们就赶紧“上岸”
穿过低矮的光秃秃的小树林
和林间四处游走的鸡和鸭
就见到一些种满菜的田地
再往上,房屋开始三三两两出现
全是清一色的土坯墙、瓦房顶
中间隔着凹凸不平的泥土路
路边有许多浅灰蓝的剑麻
再斜着往上
一块较为空旷平整的泥巴地面
算是全村的场坝和活动中心
那里有一棵很老的酸角树
酸角树下围着形态不一的石头
那应该是村里人的座位
空闲的时候
坐在老树下歇凉、聊天
虽然单调,却不乏味
老树背后,是一个黑洞洞的小商店
商品很少,却已经足够
农村人生活简单
做农活时连水都顾不上喝
吃饭的时候尽量吃饱
也就没有太多休闲消费
对零食并没太多痴心妄想
节制到最后,消费少就成了常态
可这并非坏事
消费至上的今天
有多少人在铺天盖地的商品
和广告面前毫无招架之力
什么都是买买买
不看缺不缺
只管想不想
广告教我们什么
我们就知道什么
广告让我们怎样
我们就怎样
我们以商业为价值
以消费为目的
像风沙来时一样
背过去、低下头
紧紧闭着眼
不看,不想
任消费像沙子一样迷住眼
前路不辨
穿过广场,我们去老船工家里玩
进门就让一人喝一大碗米酒
我干劲逃出来,却在他家院子
就看见下院子的瓦房顶上
垂下来一大枝丫的酸角树
结满了酸角
酸角树的那一边
是江对岸那些仿佛被水冲刷过的
带横纹的山
小妹指着山问
它们是不是说明
这里曾经是海洋
我不知道答案
老酸角树恐怕也不知道
可沧海桑田还是在那一刻
轻轻将我们震撼
高峡出平湖
斗转星移光阴荏苒
时光从不说话
只是静静地让一切改变
从此,每一天都是
独一无二的一天
这样的沧桑巨变
在很小的时间段
根本不起眼
可放到几年、几十年、几百年
一切都在变迁
没有什么是永恒
也没有什么能永远
很多年后,我此时所站的地方
连同门口的老酸角树
对面那些记录沧海桑田的山
说不定都会被水淹
人当然可以异地搬迁
但树呢?村呢?
人们用了几十年的老物件呢?
江边小村的整体性、文化特质呢?
沧海桑田,消逝是必然
新生也是自然
但搬迁过后
这一整村的人还是一整村吗?
与安置地的融入顺畅吗?
安置地也像这里一样
有老酸角树和芭蕉树
不怕烈日暴晒
风沙迷眼吗?
风掠过树梢,
老酸角树摇晃枝条
不知道是不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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